咸鱼野鹤

浮光(四)

曦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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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春已过半,再次见到江澄是在三个月后的瀛城。


泽芜君名动天下,样样都是众修真人士的楷模,可唯一让其叔父蓝启仁先生忧心的就是喜欢闭关,不论大事小事总要闭关一年半载意思意思。


在被江澄从莲花坞里打发出去后蓝曦臣又闭关了一数月,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的蓝启仁极力劝他去巡视姑苏境内自家的产业顺便散散心。蓝曦臣从善如流,结果在途中感知到些微怨气,循气而来,不期然在路上看到一片紫衣。


不得不承认江澄还是很出挑的,蓝曦臣看着迎面走来的青年想。江澄个子高皮肤白,此次出来未着家主的繁复服饰,只在玄色劲装外披了一件淡紫色的外袍,头发一丝不苟地用簪子束起。衣袖在走动中轻轻扬起,感觉风里都是莲花清香。


若是脸上表情能柔和一些就更好了。蓝曦臣默默想。

由于上一次见面不大愉快,他想了想,还是迎上前去打了招呼。

江澄抬头便看到那张与蓝忘机八分像的脸。他虽不喜蓝忘机此人,但并不记仇,因此看到着一身素衣仙气飘飘如下凡神仙的蓝曦臣走进着市井之地,江澄只是由衷地觉得神奇,微一抱拳,客气问道:“蓝宗主出关了?”


蓝曦臣一愣,如此友好的态度倒是没想到。他笑了笑,答:“三日前刚出关,承蒙江宗主关心。”


江澄一噎,此人怎么总爱自作多情。


江蓝两家本就不甚熟悉,因此江澄并不多谈,只道有事先行一步,抬脚就走。结果走着走着发现一直叽叽喳喳的弟子们安静得诡异,江澄心道自己莫不是受虐狂吵闹也烦安静也不习惯,刚想回头训斥就发现蓝曦臣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江澄一愣,“蓝宗主何以跟在我们后面?”


“江宗主多虑,这只有一条路。”蓝曦臣作出一副无辜模样,仿佛觉得江澄问的是很奇怪的问题。


江澄显然没想到这般不讲理的话会从泽芜君口中说出,可到底在大街上不能失仪,何况对方也没说错,只能硬邦邦地说了一句随便扭头就走。


蓝曦臣本想江澄夜猎向来喜独行,这次带了好几个门生,想来事情有些复杂。而能让江宗主这般谨慎的,估计是之前怨气所致。这怨气屡屡在姑苏境内,身为宗主的他自然也有责任一探究竟。


可他看到暴躁如猫咪炸毛的江澄,突然觉得此人十分有趣。


江澄于他,只是昔日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那个在魏无羡身后冷眉冷眼的貌美少年。当时魏无羡锋芒太甚,本并不算差的江澄生生被压了一头。蓝曦臣不能免俗,也如众人一般,目光全放在了那个天天搞得鸡飞狗跳却又天资禀赋的肆意少年身上。



后来么,便是在清谈会上锋芒毕露却又老成持重的江氏宗主了。


如今看来,他到底还是太过狭隘了。






江澄最不喜这般闲逛,嫌浪费时间,若不是自家管事硬要他带上几个可靠的门生,他早就完事了。结果现在倒好,出了莲花坞胆子不知为何大了许多的门生们在那个欠打的江随带领下闹着说什么从未好好在姑苏玩过,时间尚早,非要体验一把民情。



江澄强忍着将这些人用紫电抽一顿的冲动,一摸上熟悉的位置却想起紫电早已遗失,心情更加烦躁,大踏步走在最前边。



蓝曦臣倒很享受。他紧跟江澄,略后其一步,自觉尽作为姑苏当家的责任,气定神闲地为显然兴趣缺缺的江澄介绍姑苏风俗特产。



江澄虽然不懂为何这位蓝宗主突然如此热情,却也没打断对方的兴致,敷衍地边听边点头。饶是心不在焉,江澄也在走出不远发现身边没了那人的声音。



正奇怪讲解突然消失,一回头就看到蓝曦臣长身玉立站在街旁,却露出与外貌不符的痴痴神情盯着糖葫芦看。卖糖葫芦的小贩也神情纠结,似是不知这位从衣物看起来并不困窘的仙人是何打算。



其实蓝曦臣只是恍惚地想起小时候。小时候鲜艳的糖葫芦是他和弟弟的最爱,那时父亲青蘅君还在世,出去夜猎后偶尔会买来满足两人。忘机那时是个小白团子,举着比嘴还大的糖葫芦费劲地咬。父亲还会笑着帮自己和忘机擦擦沾了糖屑的嘴角。



如今已物是人非,父亲早已逝去,忘机也有了道侣,只剩自己……


“老板,麻烦拿一串。”一只白到在日光下几乎透明的手从身边递过铜板,随后蓝曦臣手中就被塞进一根糖葫芦。



倒是没想到蓝曦臣年纪大了还如孩子心性喜欢那般甜腻的东西,江澄便存着取笑的心思揶揄。



“不想堂堂泽芜君,还喜欢吃糖葫芦。”



熟悉的半笑半讽让蓝曦臣从感伤中醒来,他眯起眼睛看站在身边的人。眉目如画的青年挑衅地冲他勾唇笑,表情是难得的生动。



怔怔地低头看向如记忆中一般鲜艳的糖葫芦半晌,蓝曦臣突然心情极好地,快步与已走出几步远的紫衣青年并肩同行。



不意外地一行人进了一家酒肆。见蓝曦臣也淡然跟进来,江澄挑眉讽刺道:“蓝氏家训不可饮酒,泽芜君是想明知故犯?”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下觉得江氏家训颇有道理。”



江澄无言,好嘛,一个两个比他懂江家家训,索性不再管他。等到上了菜和几壶天子笑,江澄叫住掌柜,问:“在下有些事想问掌柜您,不知方便否?”



掌柜显然是个八卦的主,眼睛一转,笑嘻嘻道:“客官请问,某定知无不言。”



“不知最近有何怪事发生?”江澄将额外的银钱拍在桌上便不再废话,直奔主题。




“怪事?”掌柜偷偷打量一行人,皆身随佩剑,气度不凡,尤其是对面那位白衣公子。心里大概有了谱,掌柜便道:“实不相瞒,最近还真有怪事发生。”




原来是最近三起的命案都十分蹊跷,蹊跷在于每次都死一对男女。




“是不是精怪所为?要吸阳气?”江随听完掌柜絮絮叨叨的叙述,问。


“嗨呀,是还好说。这些女子都是街坊们看着长大的,肯定不是。而且,哪有精怪吸完阳气自己死了的啊?”没想到掌柜非常肯定,“之前已有仙人过来,只是因为找不到什么,就都走了。”



江澄听完,与掌柜道了谢,拧紧眉头并不说话。掌柜所说的怪事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并不怪,无非是吸食精气的精怪作祟。可问题就出在,男子死了便罢了,女子也死了是什么操作?



倒不是说不可能夺舍,但夺舍的话原来主人的魂魄也会被挤出身体外,可刚才蓝曦臣用传音告诉他并不是。蓝氏通晓问灵之术,作为家主的蓝曦臣都说没有,那应该是可信的。



这就很奇怪了。


想着想着,江澄一筷子一筷子地吃着。这菜并不合他口味,加之心思不在此,江澄觉得简直是同嚼蜡一般。



对面一阵猛咳惊到。他抬头看向蓝曦臣,对方咳嗽到脸都红了,眼角还挂着似坠非坠的泪珠。江澄瞄了一眼桌上全是浮着红的菜品,暗道自己忒不留意,忘了蓝家吃菜根吃惯了吃不得这辣味。



又瞄了一眼蓝曦臣的脸,江澄再怎么不喜世家公子排行也不得不承认榜首的脸此刻非常楚楚可人。



到底不忍仙名在外的泽芜君弄得这般狼狈,江澄嫌弃道明知吃不得还硬吃,还是加了几样清淡菜品,想了想,又让人上了一壶茶。



酒足饭饱,江澄正想义正言辞地让蓝曦臣好走不送,身边的江随便诚挚地邀请了对方。



江澄的鼻子差点没被江随气歪,他并不想让蓝曦臣插手这件事。可惜晚了,多嘴如江随,蓝曦臣一敛神色,“蓝某也想一探这怨气,江宗主可否方便带蓝某一起?”


泽芜君话都说成这样了,不带也得带了好吗。江澄腹诽,却也只得点头,道麻烦蓝宗主。蓝曦臣笑得文雅,道某谢过蓝宗主。





江澄在沐浴后正准备歇下就听到敲门声。感知到没有杀意,江澄也没多想,一拉开房门就看到蓝曦臣端着一盘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点心笑吟吟地看着他。


“江宗主,这是姑苏的八珍糕。”



要不是感受到对方依旧清明平和的灵气,他简直要怀疑蓝曦臣被夺舍了。江澄纠结地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对方依旧温和地笑着,却奇异地露出一种期待的眼神。



算了我也很希望别人称赞云梦的点心的。江宗主默怀着将心比心的想法,内心滚过一万句脏话,到底还是皱着眉头吃了。



倒挺好吃的。江澄咬着软糯的糕点想。




人都知江澄嗜辣,却只有江氏厨娘和管事才知江澄其实非常爱甜,却碍于大男人吃甜点不像话的老旧理念,从不在人面前吃甜。




蓝曦臣见江澄并无不喜,放下心来,将盘子塞进江澄手里说了句好生休息便满意的走进隔壁房。




留下江澄关上门一脸茫然。所以真的只是来送个吃的?果然还是抽他一顿检验一下比较好吧?








TBC.

其实蓝曦臣只是想还糖葫芦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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